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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岁月八十年代夫妻装

来源:枕套 时间:2022/12/11

八十年代夫妻装

作者:董克荣

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衣着打扮越来越讲究,在追求个性化的同时还派生出‘夫妻装’、‘情侣装’、‘父女装’、‘母子装’等配套的服装。

我和妻子夏士澄各有一件旧外套,放在一起很有点‘夫妻装’的模样。从现在的眼光看这两件八十年代的衣服有点土里土气,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穿了,每当过年打扫卫生,妻子总会拿出来说:“这两件衣服怎么还塞在柜子里呀,扔了吧!”我嘴里说好的好的,等她一转身,我又把衣服挂在衣柜里了。

不是我恋旧,因为这两件外套是我自己裁剪手工缝制做成的,有点纪念意义,扔了有点舍不得,见到它总会让我想起刚回上海时的那段艰苦的日子。

年10月,我们全家离开新疆回到了上海,住进岳母的家。幸好我们回来时没有太多的行李,当我们四个人踩着窄窄的简易木梯爬上阁楼时,一下子就把这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挤得满满的。两个孩子当即就说,这么小的地方怎么睡觉?岳母说:“你们和外婆、表姐姐一起睡床上,爸爸妈妈打地铺。”

其实地铺也没地方搭,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橱和一个碗柜,剩下的空间只有不到两平方米,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人站直了要碰到低矮的屋檐,所以床就放在屋檐下面。

我们没回来时,岳母带着她的孙女住着还不算太拥挤,如今六个人住就显得很局促,特别是三个小孩同在一个小方桌上做作业都放不开本子。于是我找了块木板,用合页把木板固定在墙上,木板可以翻起充当桌子,也可以放下靠墙。因为地方太小放不下凳子,小女儿只能站着做作业,等她们把作业都做完了,就拉下挂钩把阁板放下来,再把桌子靠墙放回原处。

方斜路旧貌

当孩子们都睡觉了,我就钻到方桌底下睡觉,妻子睡在一边,中间隔着两条方桌子的腿。

岳母家的大门白天晚上都是不关的,门后放了一个马桶,大门开着挡住马桶,里面就算是厕所间了。

那架窄窄的木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代,上下楼梯时会发出吱咯吱咯的响声,木梯的一边紧挨着墙,另一边没有扶手,由于太陡,上楼梯时需要手脚并用,下楼梯时就很危险。我的小女儿董炯胆子小,经常爬着上楼,下楼时用同样的姿势往下移。有一天她们急着上学,大女儿董岭一脚踏空从楼梯上倒栽下来,头撞到水泥地上顿时血流如注,医院奔去,医生在她的额头发际处缝了许多针,直到现在她额头上的疤痕还清晰可见。

方斜路新貌

每天晚上,关了电灯睡觉时,老鼠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,在房樑上来回奔跑,那老鼠吱吱的叫声灌满耳朵,从晚上一直叫到天亮。等我把电灯开亮,它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,整夜整夜不消停,让我不胜烦恼。

一天半夜,一只肥硕的大老鼠从房樑上掉在桌子上,又滚落到我的腿上,被我一把抓住。那老鼠转头咬住了我的手指,我忍着痛死死地逮着它,然后使劲摔在地板上,老鼠抽搐几下不动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岳母问我:“你的手肿了没有?”我说:“问题不大。”她说:“医院检查一下吧。”

从医院回来,我听见楼梯顶上有响声,我站到凳子上翻开阁板里存放的棉花胎,看见里面竟有一窝还没长毛的小老鼠。我说:“这里有一窝小老鼠!”岳母说:“那大老鼠猖狂了好久,原来躲在这里做窝了。”我把小老鼠抓到簸萁里准备倒掉,岳母说:“把老鼠尾巴交到居委会去有奖励的。”我就把老鼠尾巴送到居委会,居委会主任的眼睛有点近视,她瞪着眼睛嘴巴张得老大看着我说:“都是你抓到的?”我说:“找到一个窝。”

那天我领回来九盒火柴,给岳母点煤饼炉子用了半年多。从此家里终于安静了。

黑头火柴

安顿好孩子的学习后,我急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。

许多返城知青顶替父母的岗位上了班。可我没有岗位可以顶替,就到南市区劳动局去登记申请工作。

在等待分配的日子里无所事事。丈母娘是个热心肠,她说:“你闲着也是闲着,现在上海正在进行人口普查,居委会里人手不够,你去帮个忙吧。”我说:“好的。”

当我走进居委会时,居委会主任看了我半天说:“你就是抓了九个老鼠的小董啊,这个纪录你是第一个。欢迎捕鼠英雄!”大家都笑了起来。我很不好意思地说:“没有没有,家里又小又脏老鼠才来做窝啦。”

以后我每天到居委会去报到,按照名单挨家挨户去核对,晚上帮着统计人数,逐一进行登记。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月,等普查工作快要结束,我的工作还没有着落。

晚上睡不着觉,躺在地板上经常会思念起农场里的生活,在那里好歹还有两间房子不用睡地板。我睁大着眼睛从老虎天窗里往外看,漆黑的夜空中星星闪着微弱的光,偶尔还能见到流星从小小的窗口划过时的光照亮了阁楼,一刹那间的闪亮过后,大地又重新暗了下来。其实地球本身是黑暗的,太阳照亮地球,才让大地呈现出千姿百态,让地球上的生灵充满活力,生生不息。

我不知道今后自己的生活会怎样,每天晚上躺下就会胡思乱想。古人云‘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。’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又要重新找工作。我还有理想,想学点东西。我不想糊里糊涂地‘知天命’。在回上海前我把困难想过许多,虽然心里有所准备,但如今有的问题都是想不到的。好在我们终于在大上海有了一席之地。只要努力,以后‘面包会有的,牛奶也会有的。’我对前途还是有信心的。

当年我高中毕业后就报名去了新疆,在那里工作生活了十八年后回到上海,城市里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陌生。在居委会参加人口普查的这些日子里,我与居委会里那些阿姨们一起工作,她们直爽开朗,真心为地区和居民服务;她们乐观豁达,居委会里整天欢声笑语。她们和农场里的大嫂们是不同的类型,但是她们身上都有那种向上的品格,我从她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。让我对今后的城市生活增加了不少信心。

与段里的户籍警陈同志相处熟了,他知道我的情况后很关心,说:“我帮你去问问吧。”他这一问,通知很快就寄来了。临走时,居委会主任送给我一个白瓷茶杯,上面没有印花写字没有什么特殊,是一个普通的杯子,但这是我回到上海后第一次做义工的纪念品,它记录着我返城生活的美好开端。我一直把它当成工艺品留着没舍得用。

上班第一天,小南门街道事业组的人事干部小顾带我去门市部,我的工作是当营业员。他说那里是商店也是街道工厂展示产品的窗口。商店经营有些困难,他说我是老同志了,希望去后能改变那里的困境。

门市部在中华路号。这是一间不起眼的矮平房,它位于南市区环城的外环、小东门和小南门的中间,靠近白渡路。房屋的地面低于马路,门框低矮,个子高的人不小心会撞上脑袋,进门时还需向下走一步,它是一间标准的老城厢里的老建筑。如今那里早就夷为平地,现代建筑一幢接着一幢拔地而起,热闹非凡。

中华路号的新貌

那天我跟着小顾走进门市部,只见房间的面积只有三十多平方米。上面还搭了一个阁楼作为仓库,进到里面感觉很压抑。大门边有一个大玻璃橱窗展示街道工厂的各种产品。门外连一个商店的标识也没有。就这小小的门店里却有七个营业员。当小顾向他们介绍我时,他们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,似乎在说:“怎么又来一个?”

这时我才理解我的工作迟迟没有安排的原因。那是因为大批支青的返城,让还没有振兴起来的上海没有多余的工作岗位可以安排。

除了街道工厂的产品,店里还销售一些从丝绸公司批来的丝绸和棉布零料。那些零料长短不一,最长的也只有一米多,生意清淡。每当顾客进门后,见里面有六、七个营业员都盯着他们看,顾客还没来得及看商品,就被这阵势吓得匆匆离开了。我想,这样的门店如何能够生存下去?

一天,店里进来一位大个子,见到我兴奋地喊:“董克荣!”我回头看,竟然是我在农场同一个连队的战友张铭土。我说:“这么巧啊。”张铭土说:“我就住在那边白渡路上,经常从门口走过。”他接着又说:“今天见橱窗里布置一新,就进来看看。是你弄的吧?”我说:“是,改改面孔吧。”我感叹着:世界之大却又很小,在这样一个小店里会遇到分别多年的战友。

还有巧事呢。前两天营业员姚笑楠下班回家说:“店里又调来一个营业员,是新疆回来的。”她的先生吕志新说:“叫什么名字?”小姚说:“叫董克荣。”她先生说:“他回上海啦!”小姚说:“你认识他?”“当然认识,他是我哥哥的同学,在学校时经常窜门子。他画画得好。那幅轮船的素描就是他送给我哥哥的,在家里挂了好多年。”小姚上班时把这事告诉了我,我说:“哇,吕志中是我同班的好朋友,太巧啦,那我应该叫你弟媳妇吧?”大家起哄说叫大哥,叫大哥。小姚也挺高兴,伸手说:“大哥,先给个见面礼吧!”

这时大家正在整理零料,小姚见来了顾客就乘机推销起零料来。

小姚参加工作不久,还是个新娘子,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。她说:“这位叔叔,你看看这是哔叽呢料,是做西装短裤的料子,我们是从上海丝绸公司直接进的货,又挺括又凉爽。”她从布料里抽出几块料子说:“你看这几块黑颜色的一点毛病也没有,这种料子不是纯黑的,纯黑太亮,是那种淡淡的黑,做西装短裤穿在身上卖相不要太好噢。价钱只有正品的三分之一,十分便宜喔。”

小姚卖力地介绍着,张铭土听了有点心动,嘴上却说:“我买回去又不会裁,再便宜也没有用啊。”小姚立即接口说:“不会裁没有关系啊,我们董师傅帮你裁,他裁得很好的。”张铭土看着我笑了起来:“这个小丫头很会做生意,那你帮我挑吧。”

于是小姚选了两块零料。我给张铭土量了尺寸后,就把面料放在柜台上裁剪。

过去在农场时我曾经裁剪过演出服装,胆大艺不精。在给女演员崔紫君裁一件中式棉衣的外套时,还把领口裁大了,以至衣领费了很多时间才缝上去。到小店里工作后,顾客来买零料时,我会给顾客裁婴儿的睡衣,或者裁枕套、电风扇套什么的。裁这条西裤时我还忘记了裁腰襟。

几天后,张铭土穿着做好的西装短裤到店里来,小姚见了夸张地叫起来:“你们看呀,他穿着是不是更帅气啦!”

以后,只要有顾客来买零料,小姚就会说:“我们董师傅帮你裁,保你满意。”

如果搁到现在,这种零料卖给别人做抹布兴许不会有人来买。但是在物资奇缺的年代,掏零料做衣服是精明的上海阿姨们不错的选择,何况买了零料还可以免费裁剪,小店的生意逐渐好起来,名声慢慢地传开去,许多上海阿姨远道而来,零料生意大好,小店渐渐地摆脱了亏损局面。想不到我这野路子裁缝在这里还派上了用场。

刚回上海不久,家里经济挺拮据,生活艰苦不说,孩子开学时的学杂费也会拖很久才交。过年时我们节衣缩食给孩子做新衣服穿,自己一直没有买过衣服。那年春天,妻子对我说:“你身上那件蓝卡其中山装已经洗得褪了色,袖子也快要破了。你是不是也掏些零料做件衣服啊?”我想想也对,在店里买布料还是方便的。

于是我在进货时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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